又到了一年的圣诞节,去年的平安夜,我96岁的姥爷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他走得很安然,没有给子女晚辈带来很多的麻烦和困难。而姥姥,早姥爷30年,离开了这个世界,那时候生活条件一般,她根本没有享受到。
姥姥死于胃癌,那时候如果手术的话,她完全有机会多活一些年,但是她宁愿让身体完整的死去,也不愿意被刀割了活着。还是观念的问题,如果换在现在的农村老太太,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?我想生命是最重要的,身上的一点疤痕,根本不算什么了。
我妈妈是姥爷的第五个孩子,姥爷一共6个子女,有一个儿子,就是大舅,然后下面依次是大姨、二姨、三姨、我妈妈和最小的老姨,因为妈妈是家里比较小的女儿,所以从我懂事时起,姥姥和姥爷在我的眼里就很老了。
就像我小时候看爷爷奶奶一样,1988年爷爷去世的时候,是83岁,而我是18周岁。所以说,我10岁的时候,爷爷已经73岁了,是一个瘦瘦的老头了。也因此从小我们姐弟的辈分就大,到我嫁了人,老公家里8个孩子,他是老七,所以结婚以后我就成了奶奶辈的了。
姥爷比爷爷年轻几岁,比我的爷爷高壮一些,他从小在农村生活,一直勤劳肯干,姥姥也是贤妻良母,吃苦耐劳。说到这里,勾起了我小时候对姥姥家的记忆。
我记得小时候7、8岁以后,我记事了,每年的寒暑假,妈妈都会带着我到乡下的大舅家里小住几天,因为大舅是姥爷唯一的儿子,所以姥爷一直跟大舅一家生活。他三个女儿,一个儿子,最大的是大表姐,她个我老姨同龄。我小时候去农村玩儿的时候,她已经结婚生子了,她的大女儿没比我小几岁,一口一个大姨叫着我,挺不好意思的。
大表哥是老二,下面是二表姐和小表姐。小表姐比我大五岁,经常带着我出去玩儿。她长得漂亮,经常是男孩子追逐的对象,记得有一次有个男孩子给她写情书,被大舅逮到了,给教训一顿。我还小,不明白怎么回事,只知道大舅对小表姐的保护意识很强,生怕她受到伤害。
大表哥对于我家姐弟三个来说,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,他大我10多岁,性情温和,总是笑呵呵的,对我的爸爸妈妈也极其地尊重,一直关系不错。大表哥也是姥爷最喜欢的孩子,因为这是他的长孙,后来大表哥奉养姥爷,一直到姥爷去世。
我小时候的印象中,姥爷话并不多,又因为年龄差距太大,很少交流,所以对他我不是很了解,但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,从来没有大声对孩子们说过话,心里不高兴的时候就是默默无语。虽然我不怕他,但是也跟他不是很亲。因为姥姥去世得早,所以对姥姥的记忆也不是很深刻了,小学四年级的时候,姥姥去世了,晚上听到的消息,妈妈把我和妹妹送到奶奶家里,就和爸爸带着小弟弟去奔丧了。
对姥姥的记忆,她只是一个后脑勺上抓个发髻的大眼睛圆脸盘的老太太,很漂亮的一个老太太,平时穿着一件褂子,偎在炕头坐着。大姨像极了她,那也是我在照片里看到的。妈妈说,我小时候大姨曾经来过一次,还有照片,但是我根本没有记忆,记忆中的就是那张照片,里边有姥姥,还有大姨,她们像极了,脸型和发型都是一样的。
大姨去世的也早,她嫁到了外地,二姨还健在,也在外地,长大以后我去看过她,这几年她也回来过几次,跟她感情上还算亲昵。她也80多岁了,十足的一个农村老太太的模样,瘦小枯干,脸上都是深深的褶皱,但是现在生活很平顺,平时妈妈会打电话问候一下她,毕竟是老姐妹了。
三姨在我出生的70年就去世了,我看过她的照片,圆圆的脸,粗粗的两条大辫子,据说是死于癌症,她那时候在农村做教师,长辈们对她的评价很高。她留下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,三姨夫一直没有再婚,后半辈子的生活显然不是很幸福,去世的也早。但是现在三个孩子生活的都很好,也算可以告慰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三姨夫妇了。
农村的生活很自在,我最喜欢暑假去那个镇子,在草野上疯跑,最喜欢那些野花,各种颜色顽强地生长着。一直到长大了,我还会不时地做梦,梦到那些草地和野花。后来跟妹妹说起,她说不记得什么了,那时候她还小,只记得大舅很严厉,其实那是大舅在逗我们。
有时候我不小心打破了杯子或者碗,他就会沉着脸说:“怎么办吧?把你卖了陪我吧。”我开始会怯怯的不敢说话,后来我就跑开。当时哭没哭不记得了,但是大表哥和小表姐对我都很好,尤其是小表姐,比我大五岁,我最爱缠着她。
那时候在大舅家住的小镇留下很多回忆。大表哥结婚后有了两个女儿,大表姐的大女儿也没比我小多少,经常在一起玩。小表姐会带着我去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,大表哥在镇上工作,我就钻到屏幕后面去看电影,印象最深的就是看《苦菜花》,内容毫无印象,乐趣在于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在屏幕后面嬉笑着。
那时候大舅家有个长长的院落,里边种植了很多的蔬菜,还有一种很奇异的花,就是罂粟。所以从小我就认识那个花,长长茎秆,花朵颜色也不尽相同,不知道怎么熬成的膏药,大人说一扣耳勺的量吃下去,就能治好感冒,吃多了会害死人的。那种最后制成的黑色膏状物,我也看过。那些茎秆用刀割了之后,就会有白色的汁液流出来,那时候不懂,现在知道是违禁品了。如果单单用于治病救人,还是没有问题的。
姥姥去世以后,我上初中以后,就没有时间去农村的大舅家了,见到姥爷的机会更是少了,最多过年的时候,跟爸爸妈妈到农村去看看,爸爸妈妈会带着一些礼品过去,送给姥爷的,还有送给大舅的。到现在每年大舅的生日和过年的时候,妈妈都会给大舅买一些礼物的,妈妈最念兄妹之情。大舅现在已经80多岁了,妈妈也60多岁了,这个年纪的人,更加念旧。
后来因为大哥工作调入城内某机关,所以大舅和舅妈跟着到了城里,姥爷也跟着一起来了。后来条件越老越好,姥爷就跟着大哥生活,不能说姥爷重男轻女,但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老人,喜欢自己的孙子,是很平常的事情。大哥也是他唯一的孙子,大哥没有生下儿子,只是有两个女儿。
前些年大嫂跟我闲聊的时候,说姥姥在世的时候,跟他们都生活在一起,知道大嫂又生了一个女儿的时候,都没有过去看看刚产下孩子的大嫂,心里很不满。现在想想,生男生女又能如何呢!大哥的两个女儿都很优秀,大侄女结婚生了一个女儿,小侄女婚后生了个儿子,大哥现在生活幸福,如果姥姥能活到这一天,那该多好啊。所以妈妈常常会说,你姥姥多活些年就好了,一点福都没享到。
姥爷算是享受到他孙子带给他的福气,70多岁的时候,他的了脑血栓,在大表哥的全力救治下,他痊愈了。那时候大哥家里住平房,也有个院子,但是比农村家里的院子已经小了很多很多,姥爷还会侍弄一下院子,每年都会种点蔬菜什么的。后来姥爷跟着大哥住上了楼房,这样的体力活也就没有了,姥爷也渐渐年老了,动不了了。
一直活到96岁,姥爷晚年的生活我说不上是快乐的,还是煎熬的。有一年大哥找了辆面包车,用轮椅带着姥爷下楼来,绕着小城转了一圈,姥爷虽然腿脚不利索了,但是脑子还灵活,而且记得我们这些晚辈,名字和做什么的都记得,包括我们的晚辈,他大致都记得。他看着外面的变化,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很明显,只是脸上深深的皱褶,写满了沧桑。
从我记事儿的时候,姥爷就是带着全口的假牙,每顿饭后,他都会把假牙取下来,放到一个装着清水的碗里刷洗一下,一直到他离世的时候,那副假牙才离开他。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,我才会去一次,给他点钱,他会高兴地收下,大舅和妈妈会问他,你知道她叫谁吗?姥爷会说,小红,艳辉的孩子。
然后会跟我聊一会儿,到后来我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,他的话含混不清,也许只有妈妈能听懂,但是我们都会耐着性子听一会儿,然后点着头回应着他。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给姥爷做了一件棉袄,姥爷非常喜欢,经常穿着,我也很高兴,除了钱以外,对姥爷的爱毕竟有了回馈。
有时候我会觉得惭愧,很少去看他,我感觉可能还是年龄差距太大了,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少,所以感情上不是十分的亲近的关系吧。跟爷爷和奶奶的关系就不同,从小生长在爷爷奶奶身边,对他们感情尤其的深厚。
都说外甥是姥姥家的狗,吃完就走。这句俗话也许就是说我这样的吧,相对于爷爷家,姥爷家好像永远比不上。但是现在也许这句话要改了,我儿子从小就长在姥姥家,一直到现在每天中午都会去姥姥家吃午饭,每天都会见到姥姥姥爷,老舅和舅妈,每天到家看不到谁,就问,怎么没回来呢。
其实小孩子,谁对他好,谁跟他经常在一起,他就会跟谁好。这跟是姥姥姥爷,还是爷爷奶奶,其实关系不是很大。我是这么认为,在老人活着的时候对他好一些,总比死了以后给他烧纸要有意义。姥姥去世得早,我还小没能回报她,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读书,也没能回报他。奶奶在世的时候,我参加工作了,给奶奶买些水果,常去看她,陪她玩儿,她胳膊疼,我就给她摩挲着,减轻她的痛苦。我也很少去给爷爷奶奶上坟,但是我记得他们给予我的一切,我在心里缅怀着他们。
今天是圣诞节,朋友们有发来短信的,我却不是一个应景的人,这些洋节跟我无关,刚才看到了去年今天的日志,写了这篇文章。回忆一些往事,纪念一下姥姥和姥爷,虽然我不能每年都去给他们上坟烧纸,但是我心里记得他们,记得他们对我的好,他们给我了我妈妈生命,这才有了我。
在新一年马上到来的时候,我祈祷:祝愿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姥姥和姥爷,爷爷奶奶,互相照顾,快乐安康!我们晚辈,会永远缅怀你们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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